底初经人事,疼痛忘情竟扯下了一片凤鳞,凤鳞直连魂魄,其痛宛若裂魂,怀微疼得撕心裂肺,一口咬在慕容紫英肩上,深已入骨。
一片凤鳞,便叫怀微背后大半染血,他有些颤抖,强忍着缓了一缓,就在寒潭沐浴。此处寒气可伤仙骨,自不能久留,慕容紫英理了身体,穿衣束发,双手紧握站在一旁,只盯着眼前将枯的灯火。
直到水声寂落,怀微上前握住他的手腕,带着他走上石阶,一步步远离这太古寒潭。
百鸟逐凤,难怪这里的精灵都爱扑着怀微,它们却永远无法离开此处,只能目送二人离去。
灯盏在身后逐一熄灭,一路无话,唯脚步声回荡,从这地下深处走出去,也费了不少时候,推开厚重石门,外面是一处山洞,有石床灯盏,绿藤红花,怀微不知是何处,转头看身边的人。
慕容紫英道:“此处是天墉城禁地。”
怀微点头,拿起他的右手,将他手中紧攥的凤鳞抠了出来,看见这凤鳞,后背就疼得钻心。
“送你。”怀微道。
慕容紫英抿嘴不言,他觉得这很怪异,不能理解。凤鳞是他无意拔下来的,对怀微而言,就是在身上生生扯下一块肉来,现在怀微要把凤鳞送给他,只让他觉得浑身难受。
怀微知他所想,又笑出声来,伸平手道:“剑。”
慕容紫英拿出自己的剑,放在他手上,怀微双指夹着凤鳞,轻轻放在剑尖上,凤鳞缓缓陷了进去,被铸入剑中。
如水长剑,剑尖一点金华带朱,凤鳞的羽根上,沾着永不褪色的鲜血。
“人言凤毛麟角,六界难寻,凤鳞比凤的羽毛更为稀贵。”怀微的声音已恢复许多,歇了一歇,继续道,“待你人剑合一,便与你融为一体,锐不可当。”
“因为太过疼痛,没有凤凰轻易愿意啄下自己的鳞。”慕容紫英涩声道,他抬手似要抚上怀微的背,却突然转去收回了自己的剑。
怀微便垂下双手,看着他道:“我要更衣,用膳。”
慕容紫英点头,在前引路。
天墉城掌门奢尘正闭关,大弟子云清代为理事,二人见过云清言明,暂且客居于此。
白襦裙,覆贴衣素纱,博带束腰,坠双组玉佩,外罩半袖长衫,银发垂腰,动若流纨。怀微伸个懒腰,从殿前长阶上慢悠悠走下来,木屐撞在青石上,发出吱吱的声响,本就惹人注意,他又走得慢,拖拖拉拉,下面不少练剑的弟子被影响得看了过去,这一看,就再回不过神来。
怀微才懒洋洋走完台阶,旁边有人忽然吼了句话,震得他一个激灵,精神不少。
“谁穿的雨齿子?!”一中年修者负手走过来,诸弟子向他行礼,称其戒律长老,他边走边斥道,“还知不知道规矩了。”
怀微懂许多方言土语,未听闻木屐有此叫法,但猜也猜得出来,转身看着来人,作揖温声道:“初到贵派不识重地,扰了诸位修行,实在抱歉。”
戒律长老面容肃穆,定是守礼之人,却盯着他看了半晌,惊疑不定,颤声问道:“阁下可是紫胤真人的故友?”
怀微不答,眯了眼眸,却问:“你见过我?”
“不不,听真人说过罢了。”戒律长老忙道,说罢沉默下来,叹了口气,又抬眼看他的白发,似有几分惆怅,“只是……”
怀微没听完他的话,又踩着木屐走上了台阶,吱吱响了一路,悠悠闲闲,实像个出来春游的公子。长阶之上,不知何时慕容紫英已站在那里,不知他站了多久。
云容看着怀微步步远去的背影,颤着手抹了把汗,三十年前在即墨,他一时好奇,偷看了怀微的容貌,惊惧成噩梦,到如今物是人非,今日得见怀微未毁的初容,那张脸终在脑子里渐淡。
客房中,熏香才点,佳肴珍酒已齐,瓶中新花送香,不知是谁有心。
慕容紫英坐在怀微身边,认真看着他,说道:“既要用膳,该在房里等着才是。”
怀微似想反驳,对着慕容紫英又说不出什么来,无奈下轻笑,只道:“好,好……”
案上美食引人垂涎,怀微什么话也不说了,拿起筷子就停不下来,举动间,竟也自有风度,文雅豪爽都似与生俱来。
慕容紫英看怀微吃饭,也看得有几分愉悦满足,转开目光,才说:“我没什么可送你的,易水折在南诏,我就再送你一把剑,亲手为你铸。”
怀微咽下嘴里的东西,皱眉道:“我痴爱于琴,不求剑道,你莫要如此费劲。”
慕容紫英一怔,默然不语,只是点了点头。
怀微见此,柔了声又说:“剑不便带,就打一把匕首,定要精致好看。”
慕容紫英仍是点头。
二人皆游荡人间,居无定所,难寻好的铸造之处,倒不如就近叨扰到底。次日,慕容紫英就借用了天墉的铸剑炉,上山寻火属矿石为炭火。
这异木奇花不胜数的地方,怀微自然一同前来,走在慕容紫英后面采些珍稀草药,林中雀鸟感觉到他的气息,胆大的还上来打个招呼。
重岩叠嶂,清荣峻茂,山道曲折陡峭,旁边灌木上还有昨夜新下的雪,偶尔有松鼠野兔跳过去,怀微穿的木屐一直没换,在山路上如履平地,慕容紫英未曾回头,听声音也知道他在身后。
“即墨后再未见木姑娘。”慕容紫英突然想起来,就问道,“去轮回了吗?”
怀微道:“没有,我让她去找我一个朋友,凝魂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