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苏没有掉以轻心,身子在原地打起转,一寸寸缩矮下去,且往剑芒网边速滑。对方有绝招,她亦有绝学,只要身无桎梏,已没有任何一张网能捉得住她。
正当夏苏贴地要滑出剑网,那丫头的动作却是一滞。
一番惊险虎头蛇尾,居然露出老大一个缺口,令夏苏游刃有余脱了身。回头一瞧,她脸色变了又变,随即苦笑。
丫头口中黑血不止,滴滴答答打在手背,看呆自己,又茫然看向夏苏。
这丫头和赵青河,中了相同的毒。
她问,“为什么?”
夏苏摇摇头,目光怜悯。她智力有限,无法理解岑雪敏那种“积极求独活”的心态。
用剑支住无力的身躯,丫头一说话,血泡直冒,“她要我死,我绝无二话,却为何暗暗害我?”
“解药。”夏苏问得第三回,心中已知答案。
“没有解药。”丫头呵呵凉笑,微仰天,“哈哈,她说今日亲事不顺也不怕,她有准备。原来这准备是要弃我不顾,她自己从此海阔天空,找个地方从头开始,再无人知道她的过去。我在对赵青河用毒的刹那,就中了她的灭口之计。我,以为自己是特别的,却其实是垫底的,最后一个啊——”
夏苏看着丫头倒在地上抽搐,突然想到赵青河。
她这般回去,等着她的,是否会是一具尸身?
顷刻,心如刀绞。
迤逦而来的夏,不及绚烂,先遇春殇。
“你来……”还有一口气,面色灰黯的丫头突然招夏苏过去。
夏苏纹丝不动。
“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”这样的话,她是不信的。
她只知,那将死之人,是非不分,盲忠盲狠,属于最穷凶极恶的一伙人之一。即使这会儿被主子灭口,心中可能不甘,却也可能自私自利成为习惯,临终还要拉个人垫背。
“你不想听她另一处藏钱的地方……”丫头气息奄奄,毒性作祟,让她死前仍要承受万分苦痛。
“我听得见。”夏苏自觉防心减弱不少,没有从前风吹草动就缩头缩脑,然而也不至于变得毫无戒备。
“……想抓她的人可不是我……”气弱,音浊,却很有条理。
夏苏已不打算继续理会,转身就要走。
“你不为赵青河报仇……”也许是邪心加速毒液,丫头上身猛颤,两眼一翻,再说不出话来。
濒死之相,令夏苏无法再多看一眼,转回头,正见终于赶上来的几名官差。他们万般不好意思,她则表情空冷,简单两句话交代了经过。
一名官差上前,怎么看那丫头都已毙命,蹲身一验,突然恨道,“真是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,手里掐了一把毒针,死都要拉个垫背的哪!”
夏苏闻言冷笑,一直收在袖中的手,将原先为那丫头准备的杀物放回暗袋之中,头不回脚步不停,往家的方向急奔而去。
赵府灯火通明,她在屋顶上疾走,见人影绰绰,匆忙无章法,无处不透露着慌张。她的心一直沉,一直沉,却毫不犹豫,跃入自家的园子。
她若是赵青河,只要有一丝清明,都会回到这里。
这里,有家人。
然而,每一个人团团转的景象并没发生,园中份外冷清,还不如赵府其他各处,至少装也装出很慌张的情形来。
刹那夏苏就想,八成是赵大老爷抢先一步,将儿子安顿在自己眼皮底下。
她当下一点足尖,窜高半丈——
“谁……谁?!”乔婶子从外园走进来,见鬼魅的影子而惊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