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——”

胆小的女客人已经尖叫着钻到了桌子底下。

徐迟还记得管家的警告:惹恼夫人,后果自负。

于是他清清嗓子,面无表情地高举胳膊,拍手:“美!”

周岐跟着大力鼓掌:“真他妈好看!”

说起吹彩虹屁,姜聿是一把好手,一嗓子吼出来:“啊!才华横溢的夫人呐!您有一双被上帝祝福过的手,才能剪裁出如此美妙绝伦的艺术!啊!瞧瞧这j-i,ng致的刺绣,还有这完美的腰线……”

众人也都从惊惧中反应过来,纷纷附和。

公爵夫人的眉毛舒展开,神态又一点一滴回复平静,她高矜地扬起下巴,目光自24位客人身上一一剐过,满意地飘走了。

惊魂甫定,管家又紧接着开口:“到就寝的时间了。庄园只剩十二间客房。”

说完,他就停了下来,耐心等待。

房间有12个,可人却有24个。

这回大家的反应都很快,直接就奔着顺眼的人求组队去了。

徐迟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,他扭头看向唯二说过话的流浪诗人,姜聿身边已经围了一群人——他看起来最好相处。

五分钟后,所有人整整齐齐配好对,男的跟男的,女的挽着女的,也有男女搭配的。

徐迟顶着张上坟脸看向同样剩下的周岐。

周岐双手c-h-a着口袋,溜达过来:“别看我,我也不想的。”

徐迟眯起眼睛:“你对我很有意见?”

“意见倒不至于。”周岐撇撇嘴,“但你反思反思,为什么没人愿意跟你一组?”

徐迟:“这个问题你也该问问你自己。”

周岐:“……”

两人突然意识到,在不招人待见方面,彼此可能半斤八两,于是都垂下头,陷入了毕生罕见的自我反省。

城堡里用的是煤气灯,煤气燃烧后挥发的烟尘附着在墙壁上,经年累月,使得整个城堡看上去都灰扑扑的。白天昏暗,晚上则更为y-in森。上楼梯的时候,终于有人受不了这压抑恐怖的氛围,大喊大叫着蹿下去,往门口狂奔。

“这破地方太怪,老子不伺候了!”印着花臂的纹身男怒吼。

有人开了个头,早就退意萌生的其他人纷纷响应,挤开管家,跟着往外冲。

阿诺尔也没阻拦,拎着煤油灯立在扶手旁,微笑目送他们落荒而逃。

楼梯上刹那间只剩下徐迟周岐和姜聿。

姜聿犹豫着挠头,问徐迟:“徐兄,你怎么不跑?”

徐迟扶着墙轻喘气:“吃饱了犯困,没力气。”

姜聿看看他身上的病号服,想起走来时那段漫长的山路,正常人都累得够呛,遑论病号了。姜聿深表同情,而后又扭头问周岐:“山支兄,那你呢?”

周岐拧了拧s-hi透的衣服:“我讨厌淋雨。”

徐迟跟周岐又齐齐看向姜聿。

姜聿指指楼梯尽头的一幅油画,快哭了:“我,我是因为被吓得迈不动腿……”

徐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,油画是张全家福,色调y-in郁,画上总共有三个人,公爵、公爵夫人,还有他们的女儿。公爵夫人跟她那矮胖丑陋的丈夫不同,她面容清丽,身形高挑,竟比公爵高出整整一个头,且气质出众,端庄大方。

最重要的是,她牵着小女儿的那只左手有六根手指。

唔,所以那个用来展示洋装的人形模特其实就是……

“啊啊啊啊啊!”

这时,原先一股脑冲出去的人们又全都尖叫着折返。

“怎么回事儿?任医生,你们怎么又回来了?”姜聿声带紧绷,两股战战。

“第一批冲出去的两个人死了。”回答的是一位素颜也很漂亮的女士,瓜子脸,皮肤白皙,大波浪卷发贴在被冷汗浸s-hi的面上,虽然狼狈,但她的状态已经远比其他人镇定多了。

“死,死了?”姜聿震惊到结巴,他咽了口唾沫,“怎,怎么死的?”

女人的表情则有些古怪:“活活被雷劈死的,跑出大门没两步,天降惊雷,烧成了焦尸。这种事你能信?”

姜聿张张嘴,想说哪有这么巧的事?

但,像是为了验证这个世界的唯心主义,天地间立马响起隆隆雷声。

姜聿识相闭嘴。

“哦,可怜的人儿。”一直保持着怪异微笑的阿诺尔拨了拨煤油灯的灯芯,适时c-h-a嘴,“上帝惩罚不守规则的叛徒,保佑虔诚的教徒。剩下的客人们,这边请。”

边走,他还边嘟囔:“不早了不早了,该入睡了,否则公爵夫人又要不高兴了。”

事到如今,没人再敢反抗,只能乖乖听从管家的安排。

徐迟走在队伍末尾,听到有人在低低地啜泣,有人在压着嗓子谩骂,更多人还没从死亡的y-in影中缓过神来,捂着胸口机械地抬腿,宛如行尸走r_ou_。

进了房间,徐迟跟周岐一左一右,一站一坐,占据了两个角落,各怀心事,半晌无语。

过了一会儿,周岐起身,在房间内四处走动。看样子是在检查有无机关或暗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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