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也斟酌着留了一口气,摆明了不让痛痛快快的死,刘雪蓉和陈舒珊又怎么会例外。

陈舒珊站在厅堂中央,脸颊苍白像是刷了白漆,很多目光落在她身上,上上下下打量。他们的眼神很复杂,却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,震惊、不屑、轻视,糅杂在一起,他们在想什么,在想给她什么下场才能了却心头之恨吗。陈舒珊闭上眼睛,一道道锋利的视线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,割她的r_ou_。

她现在也确实像是一块r_ou_,一块被放在砧板上的鱼r_ou_,任人宰割、听凭处置。

风水轮流转,她又何尝没有当过屠夫,也一样地轻描淡写的处置过别人呢。

耳边传来‘呜呜’的从喉咙里溢出来的声音,陈舒珊如鲠在喉,不忍再听,也不忍去看。她抬起头来,平平淡淡道:“一人做事一人当,这件事跟我家人没关系,跟你家人也没关系,是你和我的恩怨。我爸不会报复你,不管你想对我做什么,让我爸出去。”

陈舒珊看向吴正芳:“同是为人子女,这点你可以理解的吧。”

王胖立刻嗤笑:“也不知道有些人哪里来的城墙厚的厚脸皮,不管双方家人的事,把别人爸妈弄来做什么。”

陈舒珊看也没看他一眼。

吴正芳没有说话,定定看着陈舒珊,既不表示同意,也没有表示反对。她对每个人都很好……她的朋友,她的家人,她恶毒吗?她恶毒的对象,自始至终都是她这样的人。

没有等到回答,陈舒珊看向陈允升,陈允升长长叹气,摆了摆手,陈富双眼瞪大拼命挣扎,但已被南洞门弟子架了出去。

“我不想杀你,”吴正芳好一会才道:“简简单单一死了之,太便宜你。”

吴正芳近似自言自语:“我杀了你又怎么样呢,我死了以后,才知道世界上有鬼,身死不过头点地,死了以后投胎转世,不管当人还是当畜生,都是下一辈子的事了。你什么都忘了,什么也没有了,又有什么用呢?”

陈舒珊没有反应,她的眼睛和脸都是冷冷的。

梁楚似懂非懂,最大的惩罚、最大的报复就是死了吧,不然还能怎么样呢?

这个问题沈云淮知道,听出她的言下之意,沈云淮直起身来,走到桌前拿过几道伏鬼符,手掌轻轻一抹,黄符上的朱砂符咒尽数抹去。修长的手指在符纸上移动,他重新画了四张符。

四张符的步骤、比划十分复杂,就是沈云淮行云流水一气呵成,四张全部画完也用了快五分钟。符咒完成,一簇火焰燃起,将黄色符咒烧的干干净净,灰烬落下,空气里只剩下四颗玻璃球大小的红色光点。

陈允升从座位上站了起来,失声道:“这是……”

青稞道长哑着嗓子:“……是固魂符。”

两个老道长使劲嘬着牙花子,浑身难受。一个鬼,抹去了伏鬼的黄符,又重新画了张新符……俗话说得好,知己知彼百战百胜,他一个当鬼的为非作歹祸害人间,做什么都不奇怪,但怎么五行八卦也有涉猎,敌军老底知道得一清二楚,世上谁还能降得住这种大妖怪?

在场的人无不是一头雾水,王胖带着雾水激动地问:“固魂符是啥,干啥的?”

青稞道长一声叹息,固魂符,是将魂魄与身体固定到一起的符咒。一旦用了固魂符,从此魂魄不能离体,往简单了说就是想死也死不了。

王胖大叫道:“不行!这是报仇还是报恩?!”

吴正芳不知道想到什么,看向沈云淮。沈云淮颔首,四只光点围着他跳动,等到收到命令,像是变了一场神奇的魔术,分别点进陈舒珊、刘雪蓉、陶子旭的眉心,符咒上刻着生辰八字、独家定制、专人专符,还有一只穿过墙壁,径直飞了出去,是属于程宁冉的那颗。

长夜将过,黎明即将到来,吴正芳走到陈舒珊面前,两人平等对视,陈舒珊脸色起了微微的变化,强行按捺下来。

吴正芳微微笑道:“你是咎由自取,谁也别怨。”

她举手投足之间,怨气和y-in气酝酿成一团黑压压的颜色,晃晃悠悠飘飘袅袅,像是吐出的香烟烟卷,将陈舒珊裹住。

这道雾气想必让人极为不好受,明明是夏季,陈舒珊却打起了寒颤,好像来到了数九寒冬。她的腰依然是挺得笔直笔直的,宁死不肯低头,目不转睛盯着吴正芳,猛地看去像是挑衅。远处的刘雪蓉早就坚持不住,发出凄厉的叫声:“走开!不要过来——”陶子旭被封着嘴唇绑在椅子上,这时候也摔倒在地,跟个垂死的鱼似的拼命蹦哒,身体不断弹了起来,蜷缩在一起。

陈舒珊的脸色越来越白,用力咬住了嘴唇,低低的呻吟声从喉咙里涌了出来,她很快站不直了,慢慢蹲了下来,仿佛这样就可以稍微缓解一些疼痛。

然而这仅仅是开始,浓如泼墨的雾气渐入佳境,颜色越来越深,逐渐起了别的变化。众人睁大眼睛,不眨眼的看。怨气之所以成为怨气,是因为里面包含着无数绝望的情绪,怨气像是有了生命,一锅乱炖的生命。吴正芳的垂死挣扎、山沟恶汉的狰狞丑陋,被剿杀的人贩……几十条灵魂,没有身体,只剩下一颗头颅,一张血盆大口互相撕咬,大声哀嚎,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。数不清的声音灌进陈舒珊的耳朵,锤击她的耳膜,无数惊心动魄、血气惺惺的画面涌进她的脑海里。

陈舒珊抱住自己快要爆炸的头,怨魂围着她转动,在她身上拼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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