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都阿陵喉咙又干又涩,底下还兴奋着,身上却酸软沉重,伤口可能化脓了。
他闻到自己身上一股皮肉腐烂的气味,望着帐顶,嗤笑一声:“托木伦被你骗了,居然让你来照顾我,也不怕你趁机杀了我。”
瑶英沉默,拿起水囊,喂他喝水。
海都阿陵咕咚喝了半水囊的水,喉结滚动,目光凝定在她脸上。
她脖子上还留着他刚刚掐过的红印,脸上没有一丝表情,冷冰冰的,嘴唇红艳。
他被贺哆当众打了一顿,换做其他女人,肯定早就感动得泪水涟涟,她却毫无反应。
海都阿陵笑了笑:“你照顾我的时候是不是在想怎么做可以杀了我?”
瑶英眼帘抬起,漆黑的眸子和他淡金色的眸子对视,“不错,我想了好几种办法,可惜托木伦还是留了一手,我没有下手的机会。”
海都阿陵忽地伸手,抬起瑶英的下巴,手指摩挲了几下。
“如果你成了我的女人,和其他北戎女人那样为我生儿育女呢?”
瑶英迎着他迫人的目光,平静地道:“那我就有更多下手的机会,杀一个没有防备的枕边人更容易。”
两人离得很近,呼吸缠绕,却没有丝毫旖旎,一道气息刚猛霸道,一道气息柔软坚韧,两道气息无声地对抗、相争,他看似掌控全局,牢牢地压制着她,却始终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顺从。
海都阿陵明白,假如他先毁了两人之间的约定,眼前这个女人一定会得寸进尺,利用这一点强迫他做出更多让步。
他给不出,那就只能杀了她。
要么得到她,要么毁了她,他不能容忍她在别人面前温柔小意,在别的男人身下欢愉。
就像他驯服不了的鹰,只能被他亲手掐死。
可他现在暂时舍不得就这么毁了她,那么多女人,唯有她可以挑动他的心思。
海都阿陵松开手,躺回枕上:“我饿了。”
瑶英眼皮低垂,眸中水光闪烁,柔弱无依的模样,像是随时会流泪——但她终究没有落泪,转身捧来托盘,递到海都阿陵面前。
“喂我。”
海都阿陵吩咐道。
瑶英一语不发,捧起碗送到海都阿陵唇边。
海都阿陵头昏脑涨,意识越来越模糊,其实根本没什么胃口,不过看着她不甘不愿地伺候自己,心里莫名快意,一碗清汤寡水也喝了下去。
“大王子的人还会责罚你吗?”
瑶英忽然问。
海都阿陵挑眉,莫非她看着冷漠,其实心里还是有些触动?
他心里很清楚她不可能关心自己,但是心底仍然有愉悦浮了起来,“你兄长和太子李玄贞会讲和吗?”
瑶英摇摇头。
李玄贞不止一次咬牙切齿地告诉她,他不会放了李仲虔。
海都阿陵冷笑:“大王子也不会放过我。我不是大汗的儿子,可我比大汗的所有儿子都要优秀,所以我必须死。我是狼养大的,狼子野心,大王子、二王子……小王子金勃,不管谁继任大汗,我只有死路一条。”
从前,他是狼孩的时候,跟着母狼捕猎,赤.身.裸.体,毫无羞耻可言。
第一次看到部落时,他激动得无以复加。
原来他是人,这世上有很多和他一样的人,他不是野兽的怪胎。
瓦罕可汗收养他,教他和人一样走路说话,告诉他人不会像野兽那样生活。
高热让海都阿陵的记忆更加清晰,他眸中暗流汹涌,“大王子他们找到我,告诉我,我是狼窝的野种,像狗一样满地乱爬,不配做大汗的义子……我想融入部落,必须要做一件事……”
瑶英眼底掠过一道了然。
海都阿陵并不意外她知道这事,她想杀他,一定打听了很多他的往事。
她能这么快猜出来,他唇角勾了一下,接着道:“我必须亲手杀了养大我的母狼,他们才会接受我。我想做大汗的义子,想成为一个人,于是我拿着刀回到狼窝,亲手杀了养大我的狼……”
他满身是血,拖着母狼的尸体回到部落,等着大汗的奖赏。
等来的却是大汗不敢相信、警惕的眼神。
大汗欣赏他的勇武,最后还是收养了他,但没有认他当义子,而是让他拜其他人为义父——他不是大汗的义子,也就不能和其他王子竞争大汗之位。
“他们告诉我,想做人,就得杀了母狼……我杀了母狼,他们又告诉我,我狼心狗肺,做不了人,以后一定会背叛部落……”
海都阿陵笑出了声:“不管我是人还是野种,等我成为大汗,所有人都会臣服在我脚下。”
他身体强壮,天赋过人,他比其他人更出色,注定不会久居人下,他马蹄所到之处,都会被他率兵征服,东方,西方,更遥远的从来没有族人踏足的地方,都将成为他的领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