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主公信臣一次,按臣说得做,行不行?”

何湛将宁晋的手翻过来,手指在他的手掌中写下两个字——莲笙。宁晋沉了沉眸,轻轻屏住呼吸。

莲笙来府那日,宁晋就派人去查了莲笙的底细,结果是什么都查不到。这个人就像凭空冒出来的,如此反常必有猫腻,可耐不住三叔喜欢莲笙,宁晋一时也摸不清此人的来历,不好对他下手,只能再三提防着。

却不想何湛竟早有警惕。

“此战计划应以密件的方式及时传到韩广义手中,由他带兵。”何湛往窗口处走了走,警觉地观察着窗外。

宁晋定声回答:“好办法。孤这就去下令。”

窗外黑影匆匆闪过,若非细心观察,定是看不到的。

何湛挑了挑眉,施施然走回来,给自己灌口茶。宁晋拉着他就往内室走,何湛正觉得不太妙,这人就压了过来,唇热热的,如同燃着的火焰。

“三叔早就知道?”

何湛老实回答:“恩。他是谢惊鸿的人,看着小,实际上都二十多岁了,估计比你都大。”

“如此,之前叔是在拿他来戏弄孤?”他的手指顺着何湛的脖颈滑上去,摩挲着他的唇,“长得好看?赏心悦目?”

何湛坚决不认:“臣一时不知该如何跟主公解释,才出此下策的。总不能直接说这人是个小奸细吧?而且…他的确长得很好看。”

宁晋:“…叔确定要惹孤生气?”

何湛举手投降:“臣不敢。万万不敢。”

宁晋瞧他狡猾的样子,没有任何办法,只好放了他,领他坐在床边。宁晋问:“如此,叔想怎么办?”

“他传了个假消息,要破解的话很简单,只要我们不去设伏就好。不过,臣最想做的是拉拢乌呼延部,趁着阿托勒费心对付靖国的时候,派一个人去乌呼延部当说客,就算得不到乌呼延相帮,不让他们插手也算大事万吉了。”

宁晋摆正容色:“不许你再去了。”

何湛笑笑:“臣可没有那个本事。臣想向主公推荐一个人,此人口才过人,去当说客再好不过。”

“谁?”

“招贤馆,赵庭训。”

卫渊侯府设下招贤馆后,门客云集,短短时日内便聚集百十多人。中有大志抱负者众多,经国治世的理论一套一套地来,针砭时弊,滔滔不绝。唯有赵庭训,只一句“世事未到,无话可说”,就混在招贤馆吃了几个月的鱼肉。

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,到乌呼延主族去游说,只用了一天的时间,一天后,乌呼延的大世子就代表乌呼延到玉屏关来请罪,说是受柯拔呼耶蒙蔽,绝无对靖国不敬之心。

同时,大世子还带来虎头师,协助靖国平反阿托勒的叛乱。

对,大世子用了“叛乱”这个词。

宁晋不知张庭训是有怎样的不烂之舌,能让乌呼延认定此次阿托勒是在叛乱。

可无论如何,这人的确立下大功。

张庭训进帐内也不忌讳宁晋,直接坐那里脱下靴子,将里头的沙子倒出来。

宁晋说:“此番有劳先生了。”

张庭训穿上鞋,面上仍然不是很愉悦:“在下算不算立了大功?”

“当然。”

“那在下可不可以跟侯爷讨一碗酸梅汤喝?”

宁晋:“…先生只要一碗酸梅汤?”

“何湛为了遣在下来,用了激将法,在下最看不惯这一套。他说我能办成此事,才有资格喝他喝得那种酸梅汤。我就要他的那一碗!”

宁晋:“…”

酸梅汤,天济府城北,十文一碗。

十文遣名士。

前方大捷的消息在天济府城遍天飞——阿托勒埋伏在玉龙山的军队被靖国和乌呼延左右包抄,斩威武将军首级,悬于玉屏关。此一战,阿托勒元气大伤,不得已宣布投降,并入主族乌呼延,臣服宗主国。

这一战以靖国成功镇压边境而收尾。

消息传到卫渊侯府,全府上下大喜,管家令人将府上再打扫一遍,静候卫渊侯凯旋。

何湛听后打了个哈欠,不怎么上心,照样带着下人玩了一晚上的弹珠。等天色全黑下来,何湛才遣散下人,自个儿去沐浴,悠悠然睡觉。

莲笙进来,在何湛南阁子中收拾散落了一地的玛瑙珠子。

能将玛瑙当弹珠儿玩的,天济府城大概只能找到何湛一个。莲笙想不到在卫渊侯眼皮子底下,他都敢如此放纵,可恨的是卫渊侯竟一点都不放在心上,竟也纵他如此玩乐。

何湛沐浴完回来,就见莲笙捧着一手的玛瑙坐在阶上等他。

何湛眼皮沉得很,懒懒地看了他一眼:“赏你了,拿着退下吧。我乏得很。”何湛一走三晃地晃到床上,对莲笙喊了一句:“带上门。”

门吱呀呀地关上,随之是珠子落入木盒的响声。何湛疑着半睁开眼,见莲笙绕过屏风,走到了他的床侧。

何湛问:“怎么了?”

莲笙半跪在床畔,眼睛水汪汪的,问:“大人是离不开他吗?”

莲笙不提还好,一提何湛还真有点想宁晋了。何湛半坐起身,靠在床头,说:“是啊。离不开的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因为…快活。比神仙都快活。”他说话的语气浪得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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